从内🐟的全世界路过

风格:让一对原本心存芥蒂的有情人,冰释前嫌、终成眷属的喜剧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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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红尘俗世(上) 凡夫俗子

假如当年鬼怪早到了半个时辰。

红尘俗世三篇【每一篇可独立食用】
这是第一篇

  

本章王死亡预警

最后是开放结局。
【本身就是觉得。。。本身的王。。真的好难圆】

漫漫红尘,故事几多,凡夫俗子罢了,你我皆不能免俗。

鬼怪醒了。

他躺在一片荞麦花田里,突兀地就睁开了眼,鼻尖萦绕着田间植物的清香和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眼前是漫天灿烂的星。
夜晚躺着花田里,伴着星辰日月,对酒当歌亦或孤芳自赏,怎么都是很浪漫的事情啊。但是自己现在的境遇却又称得上“凄惨”二字了。

真是又灿烂又凄惨的样子啊。

然后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再然后他蓦地就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剑上的铁锈也消失了,他还是二十年前的那副模样,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似乎就停止在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正午。
直到现在。
他有了不得不醒来的理由。

所以比起躺着花田里赏星星赏月亮,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报个仇什么的,比如骂个人什么的。,他现在心里有数不清的火气,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啊,已经溢出来了。
第一次看见自己身上的鬼火感觉很好玩儿的鬼怪不自觉的放了一些注意力在上面。

火焰在手中纷飞消散,“真漂亮啊。”鬼怪感叹。像蝴蝶一样,而这个形容却又让他想起喜欢把自己伪装成蝴蝶的神来。

他按灭那一丝火花。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赶到王宫的时候,整个宫殿都是死气沉沉的。
长长的回廊里点着一排排昏黄的宫灯,蜡烛的火苗在风中扑朔,灯火缥缈,就像是通往一个坟墓。鬼怪的身影就停在生的那端,黑色战袍隐匿在黑夜里,只有疏忽闪过的烛光在地上映射出他的影子时才能证明他的存在。

他的王就坐在长廊的另一端,散乱的头发,深陷的眼窝,无一不显现着他的颓唐,修长的手指边是一个又一个空着的碗。当发现尽头的身影也只是波澜不惊地一瞥,随后又望向自己身前的一小块地板,眼神空洞。

鬼怪手里没有剑,他的手却紧紧捏作拳状,似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不冲上前去犯上。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给那人一拳或者一剑。

这是他用尽一切守护的王啊。

如此懦弱,如此萎靡不振。
而他也恨着自己,虽是怒其不争,但他却依旧愿意为这个人赴汤蹈火。

他一步一步走向尽头的那人,每一步都很缓慢,每一步都伴纷飞的火花。
他的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直到那双鞋进入自己的眼帘,那一双不一样的鞋,一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鞋,于是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人,看向这个没有表情,本应死去多年的将军,他的眼里有惊讶,而更多的却是释怀。他苍白的双唇勉强地勾勒出一丝微笑,他的嗓音嘶哑:“啊,汤药的起效这么快啊。将军,好久不见。“
“你是来带走朕的吗?“

而那双想要抓住他衣领的手就这样停住了。

一时间陷入静默。

他看着眼前的人久久不动,扯动嘴角,转过头去,不再看着鬼怪,自顾自地说话,气若游丝:“那就是梦啊,朕很久都没有梦见你了。“说完之后,他自己就摇摇头,嗤笑一声。

鬼怪看着那张不再稚嫩的脸,或者本应用丰神俊朗来形容的样貌,被他自己糟蹋得失去了神采,心中某一块地方却被触动下陷,他心中的火气突然就被浇灭。

他本应该高高在上,他本应该意气风发,盛气凌人地用剑指着自己,质问自己可是要弑君。
他不该这样,像陷入泥潭的兽,眼中磨灭了希冀,一点也不挣扎地等待死亡。

鬼怪被愤怒充满的心脏有了一丝裂缝,他没有意识到“怒其不争”,本就包含着爱。他知道他应该恨这个人,但他不。

“不是梦。“于是鬼怪说着,“不是梦。“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安慰的意味。

“将军屡次言之,”王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他甚至有些随意,“朕命不久矣,将军可待之。”

原来在他的心里我一直是恨着他的,错了,都错了,一个臣子怎会恨自己的王。
“臣。。。。”鬼怪开口想要解释。
“请坐吧,将军,坐下。”王强硬地打断他。

生前本来就是直来直去的武将,遇见这样的情形也不知道说什么话,也摸不清楚王想要做什么,鬼怪先只好坐下。

这样坐下后他离王更近了,那种憔悴更为明显,无疑是朴宗元汤药中的毒侵入肺腑的表现,鬼怪皱眉,立变坐为跪,急忙道:“王,臣以为这种汤药--”
王缓缓抬起手来打断了他。
王轻轻闭上了眼,微微点头,接下来说的内容震惊了鬼怪,或者说王那随意的语气震惊了他--
“朕知道,朕都知道。”

鬼怪瞪大了眼睛。

这个反应像是取悦了王,他半弯着腿,将手搭在膝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常年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如兴致颇高一般,与鬼怪靠的更近一些,鬼怪想他甚至看上去有些可惜手边无酒。

既然知道,为何还是如此?鬼怪突然发现他不懂。
王看出他的失神,拉长了语调:“命数将尽,也再无君臣之分了,将军莫要再叫我殿下。”

鬼怪动动嘴想要说来反驳他,比如殿下正值壮年,比如.....
他的王却抬起眼来望向他,阻止了他。

所以鬼怪没有再说话。
如果王不想听见,那他不说就是了。他低垂着眼帘,面上却带着不认同的意味,无声地抗拒着。

王也没有说话,只是痴望着他神色温柔,最后感叹道:
“兄妹两个人,还真是像啊。”一样固执,一样傻。
他最看重的两个人,怎么就什么都不懂呢。

王还在自己的思绪里,而对于鬼怪来说,就在那一个瞬间“兄妹”这个词敲醒了他不愿想起的回忆,他回想起那年正午的阳光,映在血泊里的阳光灼伤了他,那刺眼的光芒明明晃晃,他甚至看不清他眼前的人和那抓不住的衣角。

正如现在一般。

只穿着中衣的人脸上平静轻松的神色和那个笑容,让他视线模糊。
而他的鼻尖仿佛又闻到一股腥甜。鬼怪回过神来,他才看见他的手已经掐在了王的颈间,而那血腥味的来源正是王不间断的咳嗽。

“殿下!”鬼怪的理智突然回归,或者更不理智了,他急忙松开掐在脖子上手转而扶着王的背,另一只手在他的胸前轻轻地拍了起来,为他顺气。
王还在咳着,却断断续续地说着:“咳...还说...不是...是..来杀朕的。”

听到这话的鬼怪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冤枉他了:“真的不是,”膝上的人抬眼瞥了他一眼,眼里有些埋怨,他忍不住又说:“多大的人了,还...”还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啊。鬼怪及时地收了回来,这话中的亲昵让他感到恐慌。

差一点就僭越了。

这场对话里的另一个人却没有注意到他异样的神色,也没注意他未完的话语,若有所思而后笑了,回答道:“是啊,朕年近不惑了啊。”纵观此生,毫无功绩建树,然奸臣当道,朝野上下乌烟瘴气,黎民百姓流离失所。
鬼怪放在王身后的手稍稍抬起,想要摸摸他的头安慰他,而鬼怪最后却只是轻轻地,像是怕大声了一点,膝上的人就会消散般,压低了嗓音说道:“殿下并无不惑之相。”

得到这句话的王却仿佛听见什么荒唐事般,咧开了嘴,无声地笑了,他笑着,后来笑得更厉害了,笑出了声来。

鬼怪不解,有些恍惚看着王。

他突然感到膝上一沉,回过神来发现是王放松了下来,眉展眼开,笑倒在自己身上,将自己的重量压在了上面。现在完完全全躺在他身上的王抬起头来,那张消瘦的脸和脖颈都展现在他鬼怪的面前。

剑眉星目,眉眼如画。
当真是龙颜俊朗。

鬼怪的嘴角不由得随着他牵起。
窗外梨花尽开。

“朕这一生,被骄傲、屈辱、野心与愤怒蒙蔽了双眼,独断专行,又哪里能不惑呢。”他从容地仰着脸,“将军,朕说的可对?”
鬼怪嘴角的笑容蓦然收住。
“蒙蔽殿下双眼的是奸臣。”

王收住了笑容,不看鬼怪垂下的眼帘望向窗外,感叹般问道:“所以朕到临死前也听不到将军的真心话是吗?”
鬼怪心中一震,捏紧了王的衣袂:“有臣金信一日,定保殿下无虑一日!殿下还未成清平世界之愿,怎能引颈受戮听天由命!”

“朕的江山,”王双眸失神,苦涩地说道,“高丽气数将尽,将军难道看不出来吗?”
“若不是--”

“若不是朕暗弱无断萎靡不振,又怎会落得如今政出多门,百姓颠沛流离的情形。”王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将军想说的可是如此?”
鬼怪张了张嘴,点点头。
眼下的情形,的确与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王嗤笑一声想要坐起来,他摇着头感慨道:“武将啊武将。”
鬼怪怔怔地放开了他手里的布料,看着王坐起来,那张俊朗而又苍白的脸就在距自己三寸不到的距离里。
“将军可知丞相朴宗元权利之大?”王反问他。
鬼怪点头:“可谓滔天矣。”
王摇摇头:“将军此言差矣。”

王坐在他的对面,眼睛里光芒大盛,帝王的气势在他病弱身上表现的一览无余。
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和谐。
“天下尽入其毂中矣。”王语气有些急切,但他的嘴角挂着笑,很开心的模样,向上指了指,又指了指手边的碗:“上至祭祀,下至吃穿用度,整个王宫都听命于丞相。”
王笑着看向鬼怪。
“将军可知这个权利是谁给的?”
“是你,将军。是你。”

三十年前以丞相朴宗元为首,啊,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丞相,是国子监和以上将军金信为首的两波势力在朝廷之中分庭抗礼,朝野重文轻武,大多站在丞相一方,而上将军身后是王的支持,勉强维持着平衡。不料丞相设计害死先王,扶植年幼的新王登基。
上将军四处征战,被百姓尊为武神,常年远离京城。

一方是先王旧部,一方是教授诗书礼仪的丞相,孰亲孰疏,一眼可见。

“你说,一方被百姓呼为'万岁'手握兵权的上将军,一方是教养朕的老师,你是朕你会怎么选?”王挑眉望着金信。
金信叹气:“选老师。”

王哈哈大笑。
用了二十年时间,终还是得到了这个答案。
他的将军,他看做兄长一般的人,金信,不信他。

他笑着,内心却枯竭了。

他看着金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着金信说:“朕选了自己。”他又嘲笑一声。
“可是,最后朕又心软了。”

从小养在深宫之中,稚幼年少的王被丞相带大,庙堂中没有一片自己的羽翼。而又有哪个帝王没有野心?哪个帝王甘愿被人摆布?无论是丞相也好,将军也罢,都应辅佐他的工具。
年少的王破釜沉舟,想借上将军金信之手除去丞相朴宗元,再借众怒除去金信,当两派人马失去领头之人,正是他的势力得以崛起之时,到那时他的位置才算是坐稳了。

可是当他站在宫墙后回头的那一刻,穿着黑色长袍的修长身影宛若苍松般挺拔坚韧,看向自己的眼神和蔼可亲带着赞许。那眼中的的确确,明明白白是他。
于是他心软了。

“朕选了你,将军。”他的王喃喃自语,“可是你为什么不懂?”
当年他让他的将军离开。
这是王唯一能保住他的方法。

以丞相为首,写给他的奏折不知有多少封,无一不是上将军金信以下犯上,手握重权,
有造反之心。
多少大臣以告老还乡为挟,要他处死金信。

他让他走。
这是最好的结局。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要金信远离庙堂,身处江湖,他就能趁丞相等人放松之际,安插人手,清理门户。

可是他的将军如此固执。
不听他隐藏的意味,硬是要回京。
逼死了自己,也逼死了他。

朝臣笃定了国子监地位之高不说,一失去另一派维持平衡,朴宗元的势力更是伸到各处,动作也更加明目张胆,无所畏惧。而他自己几乎就被封锁在自己的屋中从伺候生活的宫女到传话的太监侍卫,无不是丞相人手,他彻彻底底落入丞相手中。处死上将军一事他既失权利,又失民心。这下他真成了一颗无用的棋子,藏在宫中无人问津,等着腐烂。

鬼怪也是聪慧之人,一点就透。

他盯着王的双眼,半跪在他的王面前,诚恳地说道:“殿下不信臣。”
王没有说话。
鬼怪继续说着:“殿下说听不见臣的真心话。臣没有什么多的话可说,臣只明白一个道理--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若王要他安定四方,他就平定边疆,王要他除奸,他就挥剑。
要他死,他也能慷慨而去。

王看着他认真而严肃的脸,听见他宣誓般的言论,楞了楞,鼓掌道:“将军说的好,当浮一大白。”鼓完掌后,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所以朕不信你,将军。”

因为你信的不是我。
他指了指一尺之隔的金信:“将军的君,是朕吗。”
鬼怪一震。

不,是先王。
他忠的君,不是自己,是先王。而自己就是那个意。
自己就是先王的遗愿。
多可悲。

他的臣子不信自己,不信自己能治理好这个国家,带着必死的觉悟也要走向自己。
就在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鬼怪看着自己面前的王,心中苦涩,他没有想到早在二十年前眼前的人就已经看清一切。是自己小看了自己年幼的王,若当年自己再对他多一点信心,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不,不会。

早在先王将江山社稷连同幼弟托付给自己的时候,他就把新王当做侄儿一般对待,忘记了他身上流着帝王的血液。

“你忠的是王,而不是朕王黎。将军要朕怎么用你?”王仰起头来叹气。半晌后,他释然了,伸手拍了拍鬼怪:“朕果然做不了一个真正的君王。”
做不到绝情寡义,做不到让像自己长辈一般的人去送死,做不到欺骗他,让他不明不白的死。
是他太优柔寡断。

罢了罢了。

他都要死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王看着自己面前还在懊恼的金信,反倒是开口安慰道:“朕其实挺高兴的。”
鬼怪不想听见他后面要说的话。
“至少到了最后,还是有人知道朕的理想抱负。”
“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鬼怪看着他那灰败的眼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夜色低沉,星星和月亮被乌云遮挡。

“朕就要死了。”王抓着身前金信的手说道:“俗语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眼眸中带着释然,印着鬼怪自己的身影。“望将军不要像朕一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言下之意是要鬼怪放下这一切,远远离开这里。
他还不知道,也还没有理解到鬼怪已经不是当年的金信了,他以为这不过是他的另一个梦,在他漫长难挨的二十年中,一个平凡无奇的梦,只不过是最后一个梦罢了。

而在这个梦中,他想不再留遗憾。
“以及,若有来世,别再让善遇见朕了。”
这一世,终究是他亏欠良多。

“朕乏了。”王侧身躺下,缓缓闭上眼睛。
鬼怪有些无所适从,他带着糟糕而又愤怒的心情来到这里,像一个听众一般听完了一个和自己有关而自己却又缺席了的故事。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来迟了,迟了整整二十年,错过了足以让一个未及冠的少年成长成参天大树的年岁;一方面他又觉得庆幸,还好,还好,自己终究没有错过这个孩子的一生。
所以他最终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王平静的侧脸。

“殿下。。。臣金信就在这里守着殿下。”鬼怪,或者说,金信跪坐在王的身旁。
王几乎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我就这样坐在这里,看着他生,看着他死。
鬼怪的内心颤抖着,面上却不显露出丝毫情绪来打破这份宁静。
这个我一点一点看着成长的侄儿,现在也要我看着一点一点死去了吗?

然而就在那某一个瞬间,当王的呼吸声悄然停止。
鬼怪终于颤抖着伸出了手抚上了那乌黑的发丝,他带着些许的哽咽地喊出了那个一直顶在喉间的名字。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黎儿。”
“黎儿。”
“黎儿。”

我来迟了。

金信终于泣不成声。

没有人会知道,在这样的一个星河灿烂万籁俱寂的夜晚里,皇宫之中寝宫之前的那树梨花一夜尽开,而又瞬间凋谢,在一场淋漓的大雨之中碾落成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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